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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追忆过时光的发丝

第四十二章 追忆过时光的发丝

大妖不是某种妖兽的称呼,而是除妖师对那些实力极其强大的妖兽统称。

他们拥有更高的灵智,更强的力量和更恐怖的战斗力,在战略谋划这方面丝毫不逊色于人类,虽然数量稀少但每出现以为都会给除妖师带来极为沉重的打击。

根据猎妖会情报部门的分析,要想战胜一名大妖,至少得出动一个中队的精英除妖师的战力方才能办到。

正因如此,每出现一名大妖猎妖会就会全体上下全部戒备,所有除妖师都要严守岗位,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考虑到除妖师很少集体行动的缘故,猎妖会特意嘱咐过一旦遭遇大妖,能跑就跑,千万不要发生纠缠更不要主动攻击。

那支除妖师小队就是在执行完任务回来的路上,偶然遭遇一名从未被记录过的大妖。

据他们匆匆发来的求救信号里显示,战斗在十分钟内就结束了,所有人都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拼尽全力的抵挡和撤退。

而对面的大妖还仅仅只是抱着玩弄的心态去对待。

这条消息传回到猎妖会,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其中洛雯女士率先提出她愿意只身一人前去支援,将这支落入危险处境的小队给救回来。

根据地图显示她距离那支小队最近,时间上来得及,更重要的是她从名单上看到那里还有几名她教过的学生。

时间过于仓促,来不及等待高层的回复,洛雯女士便独自一人前去救援。

所有的消息也在此彻底消失。

等到猎妖会派出的援兵终于抵达那处战场时,那只神秘的大妖已不知去向,只剩重伤濒危的洛雯女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作为现场唯一一名幸存者,洛雯女士被送到医院进行紧急治疗,在医师拼尽全力的拯救下勉强保住了性命,但情况一直不太乐观,精神像是崩溃了那样时不时的遗失记忆,经常是半天都想不起来眼前的熟人是谁。

简清还记得母亲躺在病床上的虚弱模样,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名憔悴又美丽的女子是他印象中那个总是容光焕发的母亲,每一次他都站在窗口呆呆的看着,身边站着凌纯,死死的握住他的手,流下了悲痛的眼泪。

父亲简源隔三差五的前往猎妖会,和高层一同调查那名从未记录过的大妖,有几次简清与父亲见面,发现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也沉默寡言了不少,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春天来了,窗外飘起了洁白的柳絮。

简清每天都会来病房看望洛雯女士,他像往常那样打开窗户,有馥郁的花香伴随着草木的清香流进,驱散了病房里难闻的消毒水味。

再也不复昔日活泼开朗的洛雯女士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苍白的脸颊上挂着恬静的笑,原本乌黑柔顺的发丝似乎也失去了些许光泽,她注视着简清,目光中是少年不曾熟悉的温柔。

她对着简清招招手,少年听话的凑过去。

虚弱无力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简清的头发,慢慢的滑落到他的脸颊上,洛雯女士微笑着,目光中充满无尽怜惜:“简珺,你来看我了?”

少年的笑容一下凝固在了脸上。

他不知所措的看着记忆渐渐错乱的母亲,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是该点头承认还是该摇头否认,手足无措了许久。

最后他默默的咽下涌到喉咙里的话,用力的点头,强迫自己挤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他从凌纯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纵然父亲和母亲一直对他绝口不提,但他身边还有一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凌纯,那个女孩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曾经也向他透露过些许。

在他之前,父母还有一个孩子,那是个女儿,他们取名叫简珺。

但简清没有见过她,只知道那名素未谋面的姐姐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离去了。

这也成了父母心中永远的痛,尤其是洛雯女士,差点一蹶不振。

直到简清的出现这名母亲才渐渐的从悲痛中走出来。

医生说洛雯女士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她最严重的伤势是在精神上,记忆已经开始错乱,会忘记很多事和很多人,并且让简清一家做好准备。

“如果她还能记起周围的事或许还有康复的机会,但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有点难。”

医生的唉声叹气和凌纯悲痛欲绝的嚎哭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成了简清心头的阴影。

他想找父亲倾述,但身为审判官的父亲却好像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对那名大妖的调查中去了,他也在半夜时分偷偷的来过医院好几次,每次都是握着已经睡着的妻子的手置于额头,久久不言语。

毫无睡意的简清就躲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月光在他脸上流淌,一片晶莹。

“妈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简珺。”

“……”

“你以前常常带着我去春天下的草地里散步,给我编织花环,我还戴在脑袋上呢。”

“是啊,我想起来了,有好几种颜色呢……”

“你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白裙子说我穿上去很好看,以后有机会我穿给你看好吗?”

“好好,我女儿最可爱了。”

……

这样的话题在一个清晨出现在病房里,从此就这么持续了下去。

简清再也没有在洛雯女士面前提过自己的名字,仿佛一夜之间,他就转换了一个身份,从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变成了一个开朗可爱的女孩。

他还是穿着和以前一样的衣服,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行为举止优雅又迷人,会对每一位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问好。

但在病房里他就变换了一个模样,像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对母亲撒着娇,俏皮的笑。

洛雯女士的情绪一直很高涨,每次看到他进来都会欣喜的想要从床上坐起,两人晒着太阳嗅着花香谈天说地,病房里难得充满欢声笑语。

凌纯是来给老师送饭的时候注意到简清的变化。

她抓住少年的肩膀,吃惊不已:“你的头发?”

不知不觉中,少年的头发已经覆盖过脖颈,颇有些女孩的模样。

“我养长了。”那时候少年还有些不好意思,也格外关注身边人的眼光,动作不太自然。

“我想,既然是姐弟那我和姐姐长得应该很像吧。如果我留起长发是不是就能让妈妈更好的回忆起姐姐的模样来了,那她应该能恢复得更快。”少年抓起一把头发,柔顺的发丝在指间如水光滑,在阳光下闪烁着乌金的光泽。

“是不是很奇怪?”瞧见对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简清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

“不不不——”凌纯飞快摇头:“很适合你。”

简清:??

虽然这样想很没礼貌,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给你穿上女装……当然,这样的话凌纯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等葱茏盎然的夏季来临,简清的头发也垂落到了肩膀上,长发披肩的他,单看背影像是一名青春靓丽的美少女。

他每天都会来医院看望母亲,像往常那样微笑着经过走廊,微风扶起他的衣角,托起他的发丝,在阳光下就像是一帧高清唯美的MV。

医院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留起长发的理由,无不感动落泪。

洛雯女士的状态仍旧时好时坏,即使看到留起长发的简清也不过是情绪高涨,却没能对病状有更好的帮助。

简清也不知道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可他也毫无办法,只能保持现状,尽力演好简珺这个新身份,尽可能的帮助母亲回想起更多的记忆。

秋天的第一片叶子飘落,洛雯女士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昏迷中。

待她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简清的身影,直到将双手放入这名“意外回归”的“女儿”手心里,她才安心下来,重新闭上眼睛。

医生拍拍简清的肩膀,和简源到外面说话去了。

凌纯站在病房的角落,眼圈红红的。

看着越来越憔悴、精神越来越差的母亲,简清心中的无力感和绝望化作洪水涌出,几乎吞没了他。

等到冬天的大雪降临时,洛雯女士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所有人都守在病房外,按照她的要求只有简清一人可以待在床边。

长发披肩、眉眼如画的美少年坐在洁白的床铺边上,侧过身子,抿着嘴唇,眸子漆黑如极北的夜空。

洛雯女士的呼吸渐渐吃力,她好几次翻开眼皮注视着床边的少年,看着重新出现在她世界里的女儿,良久才挤出一抹虚弱的、苍白的笑容。

“你越来越好看了……”洛雯女士吃力的说,却又在笑。

简清点点头。

他怕自己一开口,情绪就绷不住了。

洛雯女士一直在笑,就和记忆中的那样美丽、温柔,她想要抬起手掌抚摸简清的脸颊,可却又在即将触碰之时缩回了手。

慢慢的,她的眼角溢出了泪花。

“如果她还活着,应该就是你这幅模样了……”

……

自那之后,简清再也没有剪短过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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